我叫司晶。2011年11月2日骨科脊椎矫形组仉建国教授带领他的团队在我身上创造了一个奇迹!
因术后躺着打字非常艰难和痛苦,这封信花费了几个月才完成。作为协和千千万万患者中的一员,我有责任让更多人了解协和极富人文情怀、鲜为人知的一面。这远比精湛的医术更令人钦佩和折服!
真有人敢接我这个“标”
出生九个月时,我患上了脊髓灰白质炎,几乎周身瘫痪。一生经历了几十次大小手术。二十五年前,我做过两次脊柱矫形大手术。因肌肉全瘫,手术逐渐失去了效力,脊柱又弯了。体内存留了三根钢棍和断裂的钢丝,工作生活非常痛苦。四处求医的答复是,“病太重,再做风险太大,效果不会好。”
到协和初诊时,我有幸遇到了骨科关节组专家林进教授。他耐心细致地了解了我的病情后,客观分析了手术治疗的可行性、危险性以及可能达到的效果,热情答应帮我找脊柱组专家会诊,并组织全科大查房讨论。他说了句让我刻骨铭心的话,“病太重了,看看协和有没有人敢接您这个标吧。”不久他告诉我:“有医生接您这个标,他叫仉建国。”在这里,我先向林进主任表示深深的谢意!
因事业等缘故一拖就是三年。脊椎弯曲逐渐引发各种身体不适:胃被挤压得不能进食;心脏病加重;肺部受挤压呼吸困难,夜里常憋醒,似乎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不止一个医生告诉过我:一旦出现合并症、心力衰竭,就有生命危险。我等于挣扎在生死边界线上……
这时我再次从医界一位朋友那里听到了仉建国这个名字。后来我在一篇采访仉教授的文章里看到了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最大的心愿和志向就是与全体业界同仁一致努力,让占全人类1%的脊柱侧凸患者,昂起头、直起腰,享受从未有过的健康、幸福、自尊和快乐。”只有把解除患者疾苦当作信仰的医生,才可能生发出这样崇高的职业情怀!一个医生只有具备纯正的仁心,才可能达到高超的医术;也只有一流的医院,才可能培养出一流的医生。我一定要走进协和找到仉教授。若能如愿,此生无憾!
就在我为挂号一筹莫展的时候,脊柱组王升儒大夫给了我帮助,我终于见到了仉建国教授。
看过X光片并了解了我的痛苦,他说,“可以做手术。”我高兴极了,马上问,“体内原来的钢棍能取出来吗?”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这是奢望。之前有医生说,“风险太大,不可能取出来。”没想到,仉教授竟然很有把握地说,“可以。”得寸进尺的我想知道术后能坚持几年。“一辈子。”我惊喜得难以言表!仉教授说,“手术可能需要九个多小时。”回头想想,那会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九个多小时啊!
我相信世界不是一片漆黑
仉教授建议,“尽量早点做吧,拖的时间越长对你越不利……”周围好多人善意提醒,“赶紧设法送红包,否则会拖着不让你住院。”“这么有名的医生,价码一定非常高,给少了看不上眼,对你没好处。”我始终认为:不管是红包,还是好处费,别名都叫“贿赂”。这种见不得光的行为不仅是对医生的不信任和亵渎,更是对自己做人原则的违背。我的观点显然要遭到质疑:“司晶,你太幼稚,根本不了解社会……”说实话,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去冒险。当你的生命和原则发生冲突时,这种对“原则”的坚守毕竟不是一种洒脱的好感受。
没想到,很快我被通知住院了!
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干净的好医生让我充满了敬意和信心!协和这所有着厚重人文底蕴和博爱精神的医院,现今矗立在中国医界的宝塔尖上,当之无愧!
手术难度和风险超出预想
有位骨科专家曾感慨,“司晶是凭毅力‘堆’起来的,以她的条件根本不能坐着,只能躺着。”经过前两次大手术,我的右侧胯骨已被割去一些,脊柱结构全乱套了。更为难的是,我的下肢感觉神经良好,但经过前两次打击,它们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了。这次手术相当于在“废墟”上重建。我最怕大小便失禁,这对于瘫痪病人来说,是比死还可怕的灭顶之灾!
随着住院检查不断深入,手术难度和危险性超出了仉教授及其团队的预想,他们的压力不断升级。身为患者的我不断向医生表达我的决心和信心。医生的人格素质最直接地影响着患者对医生的信任;而患者的信任也最直接作用于医生解除患者病痛的勇气和信心。
为避免造成截瘫,医院决定给我做一次腰椎穿刺脊髓造影。因前两次手术植骨,我的骨头板结了,穿刺时可能会很疼。仉教授当时对助手说,“扎不进去别勉强,尽量减少术前创伤。”他最先考虑的是尽量给患者减少痛苦和创伤。如果医生对患者没有珍重和爱惜,怎么会生发出这样细致入微的体谅?
决定手术就等于把生命交给了医生,只有信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对协和的信任,对仉教授及其团队的信任,让我不仅没有一丝恐惧,而且有一种即将重获新生的激动!对医生的钦佩是患者最大的鼓舞和信心。作为本就极其脆弱的生命个体,我深知这次手术的风险;但作为一名成熟的患者,却应该有客观而积极的心态——效果好,感谢医生;效果不好,也感谢医生。用信任给医生减压,用信心给医生加力。只要躺在手术台上就等于进行一场赌博——或生,或死,或成,或败,都有可能发生。只要你相信医生尽力了,不管结果怎样都无怨无悔。
手术前一天晚上八点多,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带着几分疲倦的仉教授来到病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好好休息,明天对你、对我的体力都将是不小的考验。”仉教授极少的话语里句句带着真诚。术前来自医生的关心,哪怕是一句温暖真诚的话语,对在病痛和恐惧中的患者都是最大的安慰和鼓励。
当风险大于成功的几率,为了解除患者痛苦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的时候,这对医生是何等残酷的挑战和心理折磨?作为一名患者,医生所承受的这份职业带来的心理压力,让我史无前例地充满了感激。我强烈地意识到:我们是医患,更是战友——共同面对病魔的战友!
第一次挺直脊梁,我竟泣不成声
手术艰难地进行了九个多小时。原来的钢棍被取出,又植入了两根四十厘米左右的金属棍,并打入十四颗钉子。每颗打下去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据说是协和骨科遇到的最大、最复杂、也是最危险的一次手术。当意识到没有出现失禁的后果时,我激动得眼泪快流下来了!
手术结束时已近深夜,我的工作人员接过从我体内取出的仍带有血迹的钢棍时,她哭了……她亲眼见证了它们让我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它们是仉教授从我板结的骨头中,像排雷那样艰难地破拆出来的呀!稍有不慎碰到神经就会前功尽弃。医生们说,“你的手术每一步都惊心动魄”。能活着下手术台是奇迹,手术能成功更是奇迹!
当术后第一次尝试着从病床上坐起时,我发现:后背上曾经让我痛苦万分、压得我多少年喘不过气来、如山一样的隆起不见了!个子长高了约十厘米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味到“挺直脊梁”的激动和兴奋!我一生经历了多少令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却从未因此流过泪。但和亲人提及这次手术时,我竟泣不成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听到越来越多的人感叹:“就你这身体,有多高医道和胆量的医生才敢给你做这么大的手术啊!”甚至有人说,“肯为一个素昧平生的患者冒这么大风险,简直不可思议!”
往往越有名气的医生越怕失败,尤其是遇到像我这样被定义为“只能等死”的患者。如果仉教授稍有一点儿保守和私心,就没有我“挺直脊梁,有尊严地活着”的今天了!“医生中的极品”这一称谓,他当之无愧!我也为协和能培养出如此充满了仁爱精神的优秀医生而心生敬意!医生的人文素养和医术仁德,是患者及社会品评医院最有力的依据,远比卫生部颁发的荣誉证书要有价值得多!
像仉教授这样经得起事实考验的好医生,患者需要,全人类都需要!患者崇敬和折服的医生我称之为“上天给人类的祝福”!赞誉背后更大荣耀属于协和!我坚信:仉建国教授是协和无数优秀医生中的一位。在这里,我也要向协和的优秀医生群体表达一份崇高的敬意!
同时感谢可爱的护士们呵护了我的生命,感谢重症监护室为我守住了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
感谢有着光荣、伟大传统美誉的协和,在我期待了半个多世纪的时候,为我敞开了大门,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要更加努力好好地活着,用我身体改变的奇迹和亲身经历见证协和的“医者仁心”!
医生这个群体所承受的压力超过其它任何行业。如果协和需要,我愿意在身体完全恢复时,以我三十多年对心理和人性的深入研究,为协和做一些专题讲座(医患关系、婚姻爱情、子女教育、如何减压、职业理想等方面)。这是我对协和的感激之情所至!
医生这个伟大而神圣的职业,是需要高尚品德和高超医术才可以成就的。一个不为患者活着的医生,绝不能成为好医生;一个不懂得尊重并感念医生劳动的患者,也不是一个明智而通达的患者。只有这两者的关系能达到互相需要、彼此珍重的境界,才能达到医患关系的共赢!无人不需要医生,无人能幸免一辈子不当患者。只有医患关系和谐了,才能达到社会的真正和谐。所以,医患关系担当着社会和谐的重任!这里有你,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再次感谢协和给了我新生!这里让我真切地看到了“医者仁心”!
良医是上天给人类的祝福
时间:201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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