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糖尿病多年、颈部广泛深部感染伴多椎体感染、脓肿弥漫颈椎旁及椎管内压迫颈脊髓导致重度不全瘫、脑脓肿合并全身感染……百病缠身的老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北京协和医院。4个月过去了，他不仅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而且重新站起来，生活完全自理。老曹的康复，得益于协和多学科团队的接力救治，更是家庭和医生的绝不放弃撑起的生命奇迹。

谷底——百病缠身又持续恶化

2022年4月，58岁的老曹发烧了。因为闺女临近大考，老曹不想家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隔离，决定先不去医院，自己吃药扛一扛。没想到感染难以控制，老曹的烧一个多月还没有退，最后昏迷了。

老曹被外院诊断为酮症酸中毒昏迷、盆底感染、椎体骨髓炎、颈椎第2节到第7节椎管脓肿、咽喉壁脓肿、脑脓肿，并在血培养中发现了大肠埃希菌。大肠埃希菌本是人体肠道内的正常菌群，在免疫力降低等特殊情况下，会移居到肠道以外的地方，造成其他部位的感染或全身播散性感染。大肠埃希菌一旦进入骨髓等无菌部位形成感染灶，可能会在短期内致命，或者慢性化形成骨髓炎、骨髓脓肿等，需要手术清创甚至截肢。我国耐药监测数据显示，目前大肠埃希菌对三代头孢菌素和氟喹诺酮类的耐药性已经超过了70%，导致可选择的有效抗菌药物所剩无几。

老曹接受了纠正酸中毒、抗感染治疗，从昏迷中苏醒。但是他一直没有退烧，全身感染也没有得到控制。5月底，老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逐渐出现了四肢发软、活动不利的情况。“那会儿老曹已经走不动路了，坐着轮椅，插着尿管，根本没有生活质量。”老曹的夫人回忆。

6月11日，带着最后一线希望，老曹来到北京协和医院。感染内科副主任马小军教授接诊了老曹，直接开了说明书允许的最大剂量抗生素治疗处方。老曹开始了一天3次的静脉输液治疗。

转机——“你能自己走？神了！

治疗过程一波三折。老曹总是刚刚见好，又再次高烧。急诊科密切观察着他的病情变化，邀请感染内科、骨科、内分泌科多学科专家会诊，帮助老曹抗感染、调血糖、全身支持治疗。两个多月过去了，专家们基于医学原则、病情变化和患者需要，不断调整、优化着治疗方案。

因使用美罗培南时间较长，马小军根据患者的血象、炎症指标及影像学检查，将药敏降级为头孢曲松，继续抗感染治疗。“在救治疑难、危重患者过程中，医生难免有医疗风险的顾虑。规避风险的良方不是拈轻避重，而是要不断夯实基本功，提升专业能力。协和是很多患者的最后一站，协和人必须对得起、接得住这样的期待和托付。”

有多少个被泪水打湿的夜晚，就会有多少个被希望照亮的黎明。8月24日，老曹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全身感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下肢活动明显好转，肌肉也有了一些力气。老曹夫人回忆，“协和在我们一家三口在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让我们感觉到世间的善良和温暖。”

8月25日，老曹第一次从协和回自己家。小区保安见惯了被救护车担架抬着进出的老曹，一时间惊呆了：“老曹，你能自己走？神了！！！”

决战——超出医学最大胆的想象

经过全面的抗感染治疗，老曹能在搀扶下挪动身体了，但他颈椎深部的感染灶还在。他的脊髓被压迫得厉害，头抬不起来，脖子也转不了，四肢僵硬，手指不能活动，行走不稳。面对这样一位不全瘫四个多月的患者，骨科田野教授希望通过手术清除老曹颈椎里的感染灶，挽救老曹的脊髓功能，恢复四肢的自主活动，为老曹的生活质量做冒险一搏。

10月20日，经过神经科、感染内科、皮肤科、麻醉科手术室等多学科专家会诊，老曹的手术条件基本成熟。但老曹脖子肿大短缩，不能活动，给手术带来诸多挑战。通过全科大查房反复讨论，骨科团队拟定了手术方案：颈椎后路单开门椎管扩大成形+侧块螺钉内固定。

10月28日清晨，老曹被推入手术室。麻醉科常务副主任申乐教授为老曹实施清醒纤支镜引导下的气管插管，“老曹是严重的困难气道，只有保持清醒，才能保证安全。”老曹的一句回应“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在为我努力，我也一定好好配合”，给了手术团队莫大的底气。

经过四个多月的医患并肩作战，老曹终于迎来了生命的曙光。因为术前准备特别充分，老曹的手术过程顺利，术后安返病房。

▲术后随诊，田野、老曹和老曹夫人合影

再次见到老曹，是在田野大夫的诊室中，老曹已经术后一个月了。“来，握住我的手。很好，拔不出来了！这两周又有了明显进步。下一步我们要练习仰头和转头，一是恢复运动神经，二是让脖子好看一点。”

起身，转体，握手，对大多数人而言，只是简单的三个动作。对老曹来说，能够重新完成，恍如隔世。没有人能预言，生命到底多脆弱，又有多顽强。正如老曹的预后，已经远远超出医学最大胆的想象。支撑着老曹死里逃生的，有他顽强的求生本能，有家人的永不放弃，有点滴入血的药，有无影灯下的刀，有无数人的心血和照护，最终铸就了他的胜利和医学的奇迹。

文字/干玎竹

审核/田野 马小军 申乐 刘继海

图片/孙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