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感谢信.感谢人是妇瘤科的一位患者.被感谢人是一位副主任医生,他叫成宁海.  

2018年冬日一个午后,我因患巧囊前来就诊,在普通门诊的30号诊室里,第一次我见到了成大夫.

一、缘起：三句“没有”

“叫什么名字？”“马瑶”  

“多大了？”“31岁”

“结婚了吗？”“没有”

“你有性生活吗？”这次是一字一句的问。“没有”

三个“没有”之后，成大夫抬起头来和我解释，“你需要再做一个超声除外生理性囊肿，这个超声是在排卵期做的。”

言毕，抬起头，盯着我，正色道：“下次月经一干净第一天就去做。”言简意赅，不容置疑。抬头和我说话的那一瞬，光线打在眼镜上的那个画面，让我联想到正在办案的侦探.

从诊室出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大夫真专业!解释充分,态度友好,简明扼要,别人说话是划重点,他说话全是重点!我记得挂的是个老大夫的号呀，可真人看起来好年轻啊!他真的快50了吗?”

二、 缘聚:“给你约上了啊!”

面对这样一个不苟言笑,说话字数精准到个位数的“侦探”大夫,我怎敢大意,老老实实的拿着月经后第一天的超声报告去复诊.成大夫看过报告之后给出了两个方案:1.尽快结婚,在怀孕前手术.2.做手术及术后的治疗方案.

在说到结婚生子的时候,不苟言笑的“侦探大夫”,瞬间变成了婚介所的“爱情导师”,滔滔不绝,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从医学到人生,再从人生到医学劝我尽早嫁人生子.“导师”哪里知道,面前这位患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侦探大夫”的发型上了,“卷边的手术帽下面有着卷边的鬓角。“原来鬓角也可以是这个样子的呀，还挺洋气的呢！可这是怎么卷成这样的呢？”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刚下手术，又急忙去门诊看病人，哪有时间顾得上整理自己的鬓角。

两种方案都解释清楚后，成大夫成竹在胸的问我：“马瑶，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最后决定吗？”我这才从“发型观察员”的角色中回过神来，正襟危坐、不假思索、声音洪亮的回答道：“手术！”

在“道理讲不通”的情况下，成大夫快速的说了一句“上床我给你做个检查。”“没有男朋友是吧，那我从肛门给你进了啊！”一再严肃的追问，生怕我不说实话。在给我做肛门指诊的时候，每次按压都很轻，每次都问我按压的地方是否痛，一个部位接着一个部位，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听不进去劝”而对检查浮皮潦草。

按压到右附件的时候，“眼镜片一闪，眼睛一亮”的经典眼神再次重现。那眼神告诉我，“囊肿就在这儿！”之后，成大夫开始记录检查结果，最后看着我说了一句；“给你约上了啊！”

从预约到手术仅仅用了一个半月。在等待手术的日子里多少人劝我“别再协和做手术了，做肿瘤的大夫给你做囊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你和这个成大夫素昧平生，什么都不给人家送，怎么可能给你做手术呢！不要天真啦！”这样的话，在我等待手术期间不绝于耳。我的的确确和成大夫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成大夫的的确确告诉我非肿瘤患者等待时间要长一些至始至终，我始终相信“病情就是关系，医患就是关系。”我一定会做上手术的，无需通过找关系、送红包来争取手术机会。

2018年底，我接到成大夫总住院电话，当我得知预计手术时间可能会和我的月经期发生冲突的时候，果断的把机会让给了别人。因为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春节过后，再次接到总住院电话，手术时间农历正月十五。

在协和，我住了4天。每天查房两次，成大夫每天来看我两次。

“有男朋友了吗？”这是成大夫春节过后对我的第一句问候。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情呀，怎么说呢，话到嘴边的“成主任过年好”这六个字硬生生的咽回去了。然后很沮丧的回了一句：“没有。”“那!还!待!打!针！”这是自打我认识成大夫以来,他和我说过的音量最大的六个字.随即成大夫开始叮嘱管床大夫一些和我身体有关的注意事项。我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催生婆”。“我知道他'催生'是从病情角度,身体角度,可哪有每天就问这个不问别的人呀!一点都不了解病人心理.说话声音还那么大,哼!真是个眼里只有病没有人的奇怪大夫!”我在心中默念着,嘴上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成大夫用他侦探一样的眼神“扫描”我.

就是这个在我心里被教育了无数遍的侦探大夫,在手术当晚让我重新认识了他.

手术是中午做的,很顺利.大约是晚上8:30的样子,心里想着都这么晚了成大夫应该不来了吧,正准备叫护士帮我关灯休息的时候,急速的脚步声伴着人影“哗”的一下闪现,我定睛一看,这下来精神了,一个蒙面大侠双手举起成90度直角.脚底生风急匆匆径直走到我床边床头柜的另一个脚,停了下来由于走路的急切,连呼吸不均匀的声音都能听的到,这位“大侠”虽然“蒙面”,帽子、手套、脚套都穿戴着,可依然能认出,“大侠”就是成大夫!他刚从手术室出来直接来看的我.

当成大夫看到我人很精神,生命体征正常的时候,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到这一幕,我哭了.不是因为病,是被这个“不近人情”的大夫感动了!他一直在用眼睛和我说话,柔柔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照在我的心里,语言在那个时是多余的.

他既懂病,也懂人.匠人多寡言.不说并不代表他无感觉,病在我身上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么晚才下手术,应该是没有吃上十五的汤圆,我不吃饭是因为手术,因为治病.而成大夫不吃饭是因为要给我手术,为我治病.

术后没有任何出血.当晚我就排气了.第二天我在护士的搀扶下走了一圈,就自己开始走路了,成大夫来查房,看我人很精神,特别的高兴,笑眯眯的看着我,满眼的关心.这胜过千言万语.

三、缘不散: “成大夫,我不对劲儿了!”

出院后,我把接下来治疗所用的针剂带回了我们当地,由于自身性格急躁,再加上低雌激素带来的情绪不稳定,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万事皆找成大夫.”

“成大夫,我特别亢奋睡不着觉.”

“成大夫,我怎么突然人变瘦了,是不是得糖尿病了.”

“成大夫,我不对劲儿了好像阴道出血了呀.”“成大夫,不好意思啊,好像是我搞错了,不是阴道出血是痔疮犯了.”

就这样,只要一难受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神提问.成大夫除了忙于医院的病人外还肩负着远程“破案”任务.无论我的问题多么奇怪,总能得到千里之外不厌其烦的回答,暖人心底的安慰和源源不断的鼓励,使得我这个“小更年期”像闯关一样,最终平稳度过了近半年的特殊时期.

如今,治疗结束.月经恢复了.每每谈起我的“协和之旅”每一次的回忆都是满满的感动和幸福.

没有熟人,没有红包,相信大夫全力配合.恢复的像做了一个“假手术”的患者,在这里我想写些实实在在的感受.大夫不是天使,他们和我们一样有常人的烦恼,和不为人知的忧愁.其实,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就像嘴唇和牙齿,相互依赖,不可分开.关系近了,难免有碰撞.但决不是对立的,唇亡齿寒阿-啊.

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愿望.愿医生们不用担心看病会被人伤害,救人反被状告.患者们不再怀疑不收红包的大夫也会给认真看病,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就暴跳如雷,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就磕头谢恩.

或许,我们正处于医患关系由剑拔弩张到握手言和的大转弯时期,看则日益恶化,实则充满希望.

我想对成大夫说,你得付出,患者能看到.你对我们的用心,我们都知道.

我想和像成大夫一样千千万万的协和大夫们说,你们不应是“过劳死”的高危人群.照亮别人的同时,一定要给自己加油助力!有一段我很喜欢的话分享给你们,委屈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医学不是江湖骗术，是一门不断发展的科学，是一个无法完美和总有遗憾的风险事业。因此，即使是一个最好的医生对患者付出全部的努力，也做不到令每一位患者都完全满意。这并不是医学和医生们的推辞，因为任何一台手术的成功与否，与医学的发展、医生的技术、病情本身的特点、病人本身的配合和自身的因素等等都多少有着已知的和未知的关系，现代医学虽然不能让每一位患者都心想事成，但是，请相信为你看病的医生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使医学本身的这种无法完美和缺憾降到最低.”

谢谢你们的初心不改.让我用意念抱抱你们吧!

马瑶

2019年9月6日